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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张謇之节俭观
2022-10-14    作者:施仲华    点击:1394

羌松延

随着物质的丰裕和条件的改善,在时下不少人、包括一些事业有成的人士看来,节俭或许只是一件生活小事,甚至可以忽略不谈。如此将节俭看作无关宏旨,其实是大谬不然。先贤张謇在其个人成长及随后兴办实业、教育的过程中,不仅对节俭作出过重要论述,更是身体力行并大力倡导这一传统美德。

一、节俭理念之认知

对于俭字的内涵,张謇曾有过明确解释:“唯俭也,故嗜欲简而啬其精神。……以是为富之本,寿之门。”嗜欲,即肉体感官上追求享受的要求。张謇所释俭意,类似于《淮南子·精神训》句:“胸腹充而嗜欲省,则耳目清,听视达矣。”意为人气血充于内,而于外节制欲念,则有利于健康长寿。

对于节俭的意义,张謇也曾作出较为深刻的分析。首先,他将节俭视为养成高尚道德品质的基础。张謇自幼受传统文化熏染,在他的观念中,节俭本身就是一种美德。光绪三十三年(1907)正月,张謇在通州师范学校开学演说时曾讲:“俭可以凝贞苦之心,可以养高尚之节”,“俭何以是美德?俭之反对曰奢,奢则用不节,用不节则必多求于人,多求于人则人必不愿,至于人不愿,则信用失而己亦病。是奢之病,妨人而亦妨己。故俭为美德。”在张謇看来,俭就是节用。他从节俭的意义和危害两方面,教育学生克服过多的物欲,从而能不为物所役,保持高尚的操守,培养节俭之美德。同时,他又将节俭看作成就事业的基础。张謇在演说中还讲到:俭“可以立实业之本,可以广教育之施”。他认为,只有节俭才能为实业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也才能在民智未开、财力支绌的条件下实现普及教育的目标。其中,张謇对节俭与实业发展的关系感受最为真切。由于目睹了一些实业家因不注意节俭,生活奢侈而“倏而即败”的现实,张謇进而指出:“所谓实业家,驷马高车,酒食游戏征逐,或五六年,或三四年,所业亏倒”。“吾观于此,乃知勤勉节俭任劳耐苦诸美德,为成功之不二法门”。他据此认为“俭”是实业发展的前提条件。

或许是因其对此感受尤深,晚年的张謇又以此意为号。半百之年的张謇曾有诗云“老夫五十称啬翁”,“啬庵”“啬翁”由此成为张謇的自号。此处的“啬”同“穑”,即“稼穑”,收割庄稼的意思,“啬翁”就是农夫。而“啬翁”的另一层意思,则取“吝啬”之义,意指节俭。自号“啬庵”,既是在警戒自己,也有倡导节俭之意。

当然,张謇的可贵之处在于,其崇尚节俭不仅宣之于口、著之于文,更施之于行。

二、节俭行为之表现

节俭不单是一种思想观念,更是一种行为方式。无论是在创业过程还是个人生活方面,张謇都是言传与身教统一,是节俭的践行者。

就节俭与创业而言,张謇曾在多种场合说过:大生纱厂之所以成功,“不外极平常之‘勤俭’二字。而‘俭’之一字,在目前尤为重要。余办大生纱厂时,不自取薪俸,事事均从节俭,历时四十五个月,总共开支仅一万余金。盖当时资本甚微,基础未建,非此不能立足,遑论后来之发展。……言‘俭’则一切开支务从节省,勿惮刻苦,勿自矜满,则非特本行之幸福,亦诸君将来立身之幸福矣”。

的确,张謇言必有行,行必有果。他经营管理实业,处处从小处抓起,事事从点滴做起。大事小情他皆亲自过问,亲自出面交涉,常常“一笺必出于手裁,一事皆凭于臆决;寐不过三时,食不及两碗;客辄忘姓,语辄忘时,则精力之不及也”。他不许浪费厂里的杂絮寸纱,连丢在地上的一块小红纸也要拾起,并嘱咐身边的人说寸纸尺线不要丢掉,要好生节约。他常与管理人员至各车间查巡,防漏堵洞,一有问题,随时到现场解决。

为保证节约生产之成效,张謇在经营中强调成本核算和制定预算。他认为凡举一事必有预算,强调投资企业“非他种商业之可以昨绌而今盈,具迅速转捩之机能,则预算之确定,尤为重要”。他还对预算作用进行具体分析,指出“预算者,计其事以定收入之本,计其用以完所办之事,即计其收入,以生成事之本之息也。”为保证厉行节约,张謇特地对一些费用作了规定,如对职员伙食、舟车费的规定,要求办事及支出等须公私分开等等,都有较为明显的预期效果。

就节俭与生活而言,作为晚清状元、著名的实业家,张謇在衣食住行、生活起居各方面一生俭朴,处处节约,以节俭自律,堪称楷模。

首先说衣,张謇有穿着西装的标准像,体现了其思想中的西化方面,更多时候则身着长袍,有的一穿就是数年。对食,也是极其简单,一般一顿两道菜,一荤一素,绝不浪费。在住的方面,就更无铺张。他在中状元二十年后的1914年才营建濠南别业,既住宿又行日常办公,之前则是一直借宿在大生纱厂公事厅等处,可称得上居无定所。再说其行,在营造通海垦牧公司时,他常常坐着独轮车行过泥泞之地,而其助手江导岷等则赤足相随,难有状元出行之正规、隆重场面。

关于张謇的平时生活,其子张孝若在《南通张季直先生传记》中写道:“我父一生固然刻苦,也十分节俭,他穿的长衫,有几件差不多穿了三四十年之久,平常穿的大概都有十年八年。如果袜子、袄子破了,总是加补丁,要补到无可再补,方才换一件新的。每天饭菜,不过一荤一素一汤,没有特客,向来不杀鸡鸭。写信用的信封,都是拿人家来信翻了过来,再将平日人家寄来红纸、请帖裁下来,加贴一条在中间,日常都用这翻过来的信封。有时候包药的纸或者废纸拿起来起稿子或者写便条用。拿了口利沙的空酒瓶做了一个塞子,寒天当汤婆子,告诉人适用得很。有时饭后吃一支小雪茄,漏气了就粘一纸条再吃,决不丢去。平常走路,看见一个钉、一块板都捡起来,聚在一起,等到相当的时候去应用。”他还常说“应该用的,为人用的,一千一万都得不眨眼顺手就用;自用的,消耗的,连一个钱都得想想,都得节约。”在张謇的意识里,自己平日的生活就该万分节俭,钱要用在刀刃上,而他眼中的刀刃无非社稷、民生。一家之享用,与一国之收成、一国之时局,在张謇眼里是密不可分的。

的确,张謇戒“奢”,认为办实业的人“俭”尤为重要,而以“啬”自居。据记载,当年视工东奥山庄时,他捡起3寸以上的木头废料说可以做痰盂、粪勺、泥桶。看到有工人用木头零料当柴烧,他很心疼,关照下次不能再用木头烧火。啬翁之俭朴,由此可见。

笔者于2021年曾走访一位退休干部汤德林,他于1970年代末在盐河桥的南通县棉织七厂(秦灶时属南通县)当生技科长,厂里食堂有个周老爹,是秦灶12大队人,年轻时曾帮张謇推小车。听周老爹聊起的一件事令他印象深刻:听周老爹讲,张謇的生活特别节俭。某年春季的一天,他碰到张謇与家人在吃饭,张孝若夫妇和儿子边吃青蚕豆,边吐豆壳,张謇见了,什么也没说,把吐在桌上的豆壳吃了下去。从此以后,家里上下人等,再也没有吃蚕豆吐豆壳一类的事情发生了。此外,这位周老爹除了勤俭,待人还非常谦恭,不分男女老少、干部职工,都一视同仁。这或许是受张謇的影响,经过多少年养成的习惯吧。

三、节俭美德之倡导

张謇不仅自己主张节俭、践行节俭,“独善其身”,而且还不遗余力地多渠道、全方位地大力提倡。节俭被他时时念及,并被列入家训、校训及企业规章之中,成为他对家人、学生和职员的重要要求之一。

二十世纪头二十年,张謇创办的大生企业如日中天,发展迅速。但他仍不忘保持俭朴的生活习惯,并要求家人以节俭为本。张謇一直践行勤俭持家的准则,甚至把节俭具体到饮食、服饰、家庭支出等方面。这使张謇的节俭具有了要求上的严肃性和具体性。宣统元年(1909),他曾写信嘱咐吴夫人:“加意节省,每日菜蔬,一腥一素已不为薄,须是将债还清”。状元府的节俭,在其1915年致吴夫人的另一封家书中也可见一斑:“凡人家用度,若但出入相当,已不足以预备非常之急。若复过度,则更不合处家之道。新妇在家,汝宜为之表率,俾知处乱世处穷乡居家勤俭之法。”信中言语完全把自己一家看成寻常普通人家,量入而出,留备急用。张謇同时还告诫吴夫人在家要树立榜样,让家人知晓居家勤俭的道理。

类似言论,在张謇家信中多有所见。如在给张孝若的信中曾说“天下之美德,以勤俭为基。凡致力学问、致力公益、致力品行,皆勤之事也;省钱去侈、慎事养誉、知足惜福,皆俭之事也”。张謇45岁方得此独子,自然是视若掌上明珠。但他非但没有忘记对这棵独苗进行节俭教育,甚至苛刻到让他在从海门回南通的路上自带点心,到茶馆买开水就食。他还让孝若转告其母亲晚上要早些就寝,因为这样“可省灯火”。

张謇在传承家风上沿承了先哲诸葛亮和朱熹的思想,“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慆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勿妄与人接,只是勤俭。循之而上,有无限好事,吾不敢言,而窃为汝愿之。反之而下,有无限不好事,吾不欲言,而未免为汝忧之。”他把这两句名言刻于家诫碑,用古人的教子格言,对子孙后代再三强调“勤俭”二字。

为了培养学生艰苦朴素的品德,张謇把节俭列入许多学校的校训。如民国元年为盲哑学校题写的校训为“勤俭”;民国二年为女子师范学校题写的校训是“学习家政,勤俭温和”;民国三年为南通农科大学题写的校训为“勤苦俭朴”;民国六年为商业中学题写的校训为“忠信持之以诚,勤俭行之以恕”等,并强调勤与俭的统一。张謇将节俭省用财富和勤劳创造财富视为一种美德的两个侧面,同加称颂和倡导。他认为:“勤勉节俭,任劳耐苦诸美德,是成功之不二法门,俭可以养高尚之节,可以立实业之本,可以广教育之施”。“勤俭是做人的本色,是成就一切事业的基础”。1916年农校开学演说时,他“对于诸生无多言,惟将校训之‘勤苦俭朴’四字细细解释,冀诸生之易于领悟”,强调“夫勤者乾德也,乾之德在健,健则自强不息。俭者坤道也,坤之德在啬,啬则俭之本”。引用古训,极力倡导俭朴等传统美德。通州师范是我国第一所独立设置的师范学校,也是张謇创办新式教育之肇始。他对师范学校的学生要求尤为严格,认为师范为教育之母,师范生作为未来的教育者自应养成节俭的习惯,否则将来就不能言传身教,去感染和要求学生。他建议学生降低伙食标准,省出钱来赈济灾民,以实际行动奉献爱心,体现“民吾同胞”的儒家信条。

为了能在生产经营中做到节能降耗,杜绝或减少浪费,张謇更是将节俭列入企业规章之中。在订立大生纱厂《厂约》时,他以勤俭办厂为原则,对一些开支作出明确规定,实现节约的制度化。如将职员伙食标准分为平常、休息日和年节(或客至)三种,要求职员严格遵守,不得逾越。而在《大生纱厂章程》中,则要求清花厂“时时督率工人将地面花衣、油花分别捡拾打扫”,并“捡扫飞花洞及车底飞花”,继而通过甄别归类,“上色留用,次色仍交花栈”,以此防止浪费。

张謇之节俭,既是一种思想观念,一种具体行为,更是一种精神,一种境界,为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在大力提倡“厉行节约、反对浪费”社会风尚,营造“浪费可耻,节约为荣”社会氛围的今天,张謇的这一精神遗产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值得、需要我们去挖掘、借鉴和弘扬。

本文转载自海门张謇研究会官网

(作者单位:南通开发区社会事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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