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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籍风波
2011-6-13    作者:Admin    点击:11885
 

身世难忘桑下宿,
恩仇何处溺余灰。
——
张謇
张彭年见张謇聪明绝顶,好学上进,满心欢喜。心想自己三代未能好好读书,只得面对黄土背朝天,受欺受压让人瞧不起,所以再穷再苦得让儿辈读点书,光宗耀祖。看来小儿子真有点苗头,于是决心不顾一切,让他在科举路上闯一闯,以光耀门庭。可是,农民兼小商贩出身的张彭年,怎懂得科举仕途之崎岖艰难?      
同治七年(1868),15岁的张謇即将进入科举考场。清朝政府规定,凡报考者,必须无刑丧过犯(即政治条件),二非冷籍(即家庭背景)。冷籍,即三代无人入学为生员之家庭。冷籍后人要考,必须经同族中有资格有威望的人,或者是廪生出面担保,倘同族中无这类人物,则由考官指派同县廪生数人连环担保,否则不许报名。然而这些人总要拿足架子,收足钱财方可答应。
张謇政治条件当无问题,唯独冷籍成了难题。张謇先祖口口相传为三姓街张氏,但三姓街族谱已年久不修,而先世又率务农。三姓街族人兆彪,以武举人经商起家,自兆彪习武中举,族习武中举者,咸丰、同治年间先后有十余人。遗憾的是族中自道光、咸丰后无一文士。若请人担保,这笔不小的钱额无从支付。若不考,又觉可惜。张彭年颇费踌躇,望考生叹,便与张兆彪同辈,望宋琳、宋琛促张謇前往认族。而两宋与张兆彪不合,张彭年又唯两宋先生之言是从,此事终未成。璞斋先生颇有心计出了个主意,称他如皋马塘有个亲戚叫张(马+同),素有来往,命张謇花钱买通,冒充张(马+同)族孙,先在如皋考,不行再考通州。
张謇16岁正月,璞斋先生介绍张(马+同)与张彭年晤识。张(马+同)哥哥张驹的儿子张铨不久前病逝,有籍在册,商议让张謇顶名张铨之子注籍,这样为试场取之有名而已。试文以张(马+同)之孙易写,一试即返,州试也如此。但许诺院试中,酬以钱二百千;不中,则为张(马+同)子与孙之负责试费。因张(马+同)父子见张彭年老实巴交,常敲诈他的钱财,张彭年怀疑不可,欲请宋先生疏通。璞斋百般劝说该当如此,不然不成,且告知不要泄露,并按张(马+同)孙名育英相联,给张謇取名张育才报考。张謇与父亲心皆不安,顾及已应县州试,别无良法。便由张(马+同)之子张熔操办,张謇以改名张育才,于如皋、通州顺利通过县试、州试,主考官分别为如皋知县周际霖与通州知州梁悦馨。曾因州试名列百名之外,张謇遭璞斋呵责:譬若千人试而额取九百九十九,有一不取者,必若(你)也。张謇不由感伤落泪,一气之下,手书九百九十九五字纸条贴于宿舍墙壁、窗户、帐顶,发愤自励,以志雪耻。于是,睡觉时便用两节青竹将辫子夹住,压于枕下,只要身子转身,辫子带动头皮即痛醒,醒后立即起床再读,直至天亮,每夜读书必尽油二盏。入夏以后,天气炎热,蚊虫叮咬,他将双脚伸进两只空坛子里抵挡蚊虫,孜孜不倦地读书写文章。功夫不负有心人,学业大进,当年十月院试,发榜,张謇取中26名附学生员,如愿以偿成为如皋籍的一名秀才。于是按原议定酬张(马+同)二百四十两银。
然而,张(马+同)从此以保守秘密为幌子,不满足议定的酬金,否则即报告揭发。因冒籍应试属非法,一报就会革去秀才名分,还将面临囹圄之灾。张謇只得一边仍从璞斋读书,一边应付敲榨,苦不堪言。时归常乐,以时文制艺求教于父执徐云锦。
同治九年(1870)六月,张謇于通州应科试,取一等十六名。七月随璞斋赴江宁应江南乡试,未中。秋天,宋璞斋(琛)夫妇喜欢张謇,欲以女儿许配促其订婚,另有婚介者也先后不下几十,张謇都婉言谢绝,这便得罪了人。张彭年顿觉人家做媒老不答应也是个麻烦,便将张謇与常乐老家徐端定婚。
同治十年(1871)正月,张謇遵父嘱,携50两白银,冒风雪步行两日,往40公里外之通州,送宋璞斋北行,宋为张謇不应女儿亲事有失面子而心中不乐,见50两银不满足,因而当张謇提出请宋调解冒籍之事时,便说:若你们父子不晓轻重,就会有事,待我回去再说吧!搪塞了事。三月,19岁的张謇因受敲榨,家境每况愈下,只得改换门庭拜时任海门厅训导、无锡举人赵菊泉为师。赵为得意门生张謇鸣不平,与有关州、县教育方联系疏通。四月底,张(马+同)之子张熔吸鸦片耍无赖,见张彭年身上再没什么油水可榨了,父子俩便买通如皋学官教谕姜育南、县训导杨泰瑛,反诬陷害,冒充张铨名义控告张育才犯忏逆不孝罪,出签到海门师山书院传训张謇。海门师山书院山长王汝骐出面致书调节无果。五月初,张謇只得单身乘小船前往如皋申诉,讲清道理。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因张謇未送重金,姜、杨不但不同情张謇遭遇,反将张謇捉拿囚禁在学宫内长达3月之久,非要五百两银子赎人不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如皋方仍不罢休,移文到通州非革张謇学籍不可。
从此,张謇家无宁日。张彭年因此负债1000多两银,上告无门,救人无路,只得听天由命。囚禁中的张謇,想到天下之黑暗,欲砸碎这罪恶的世界;想到雄鹰被困囚笼,有志而回天无力,悲痛欲绝;想到为光宗耀祖而科考,反误了自己青春,还连累全家,愧对父母。年华岂能白废!前程岂能断送!英雄岂能束手待毙!逐发奋图强,在关押期间仍每日攻读《资治通鉴》。
母亲金氏郁闷致疾。幸得师山书院院长王崧畦、海门厅训导赵菊泉、通州知州孙云锦及徐云锦、刘逢吉、秦驾鳌等人爱惜人才,多方营救,张彭庚、张彭年筹集百数十银两,仅获放归。十月底,江苏学政、吏部右侍郎彭久余来通主持院试,张謇自举被骗经历,请取消生员资格,改籍海门。彭极表同情,嘱孙云锦设法相救。孙云锦为官清正廉明,得悉内有蹊跷,便传张謇到州衙一见。观其举止不凡,料想定有出息,便有心为他出力,孙告知海门厅皆有书讼余冤出场调解。仍令张謇应试,试取一等11名。并转告张謇:文可第一,虑且移籍,避众忌,故抑置,须勉自晦。年底,孙知州传张(马+同)之妻、张熔伯母询问实情。陈氏见势不妙,承认称:熔不肖,害张秀才(张謇),张秀才父子于故夫生死均有资助,回家愿听张秀才归宗、具结。年末,孙调任离通,又嘱接任者将此事了结。冒籍归宗之事总算见了曙光。
张謇往如皋谒见知县周际霖和训导杨泰瑛,谁知杨贿通周不仅不解决,反而还派差役来拘留张謇。张謇唯恐再入罗网,便深夜冒雨逃跑。
漆黑的夜晚,狂风大作,雷雨交架,张謇抢借黑暗中的一闪雷光,翻过围墙,冲出城门,沿河向北独奔。此时张謇曾起投河自绝之念,但想到家有慈母、父亲急等回家,养育之恩未报,宏大志愿未酬,岂能轻生?于是,坑坑洼洼,跌跌爬爬,浑身泥水,整整一夜步行七十公里,天明进入通州才搭上小船,来到好友范肯堂家换下湿衣,避过几天风头后,才回到常乐老家。
为此,张謇留诗一首《占籍被讼之如皋》:
丝麻经线更谁尤,大错从来铸六州。
白日惊看魑魅走,灵气不告蕙荪愁。
高堂华发摧明镜,暑露凋颜送客舟。
惆帐随身三尺剑,男儿今日有恩仇。
直至同治十二年(1873)五月,州奉学使札,礼部核准将张謇改籍归宗。由此,首尾历时5年,几经周折的冒籍风波得以彻底平息,尘埃落定。但家已不支,累计负债千余金。孙云锦对张謇可谓恩重如山,故张謇对孙之夫妇称孙师、师母。
冒籍之祸令张謇苦不堪言,为了这个秀才,首尾3年折腾,导致倾家荡产负债累累,直至高中状元多年后才无债一身轻,这是他一生中除国事之外的最大的痛,也是终身不可磨灭的伤痕。张謇立志苦求,终于功成名就,有了显赫的地位,完全有能力给人穿小鞋报仇雪恨。可是张謇没这样做。光绪二十三年(1897)正月二十九至二月初一,张謇返抵如皋访沙元炳,路过当年被不辜关押的学宫时,慨然忆起辛未、壬申、癸酉三年蒙难事,屈指已有24年,有感而发写下《重过如皋学宫》诗,云:身世难忘桑下宿,恩仇何处溺余灰。不与小人计较,真是宰相肚里好撑船也!十一月,45岁的张謇撰写《归籍记》中又写道:当时仇怨之端,何足一一纠缠我胸臆?但要知忧患之遭时师友们的风义之笃,不可平息遗忘;乡里有类似我者,更不要再被愚;即使碰上,也当日后再理是非。张謇对负我者不计前嫌,助我者决不忘恩,给后人也谆谆教诲,以自己的言行教育后人做一个宽宏大度,品格高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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