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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与江南文化
2020-2-11    作者:杨欣    点击:2006

                           □ 黄   波

近年来,在南通大力研究、宣传江海文化的同时,与南通一江之隔的国际化大都市上海也在打造三大文化品牌,那就是江南文化、海派文化、红色文化。笔者发现张謇与江南文化也颇有渊源。

一、张謇不属于地理上的江南,却属于文化上的江南

从古至今,江南的地域概念随着人们地理认识的扩大而经过了曲折起伏的变化。今天对江南的定义直接承自明清。学术界最常采用的对江南的定义是明清时期的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江宁、杭州、嘉兴、湖州八府及后来由苏州府划出的太仓直隶州。李伯重说,这八府一州之地不但在内部生态上具有统一性,同属于太湖水系,在经济方面的相互联系也十分紧密,而且其外围有天然屏障与邻近地区形成了明显的分隔。此外,还有四府、五府、六府、七府、九府、十府等多种不同说法,但无论哪种说法,通海地区都没有被包含在内。从清朝中期以后,连一度被当作江南的扬州也不算江南了。

在《张謇全集》里,张謇对江南范围的定义也非常含糊,多指江苏省的长江以南,有时又指整个苏皖地区等等。总的来说,作为南通人的张謇自己也不认为通海地区属于今天意义上的江南。“江淮之委海之端”就是张謇对南通的地理定位。应该说,在张謇生活的时代,地处偏僻的南通不属于“江南”。张謇、周家禄、顾延卿、朱铭盘、范当世就被当时人称为“江淮五才子”。至于翁同龢在向光绪皇帝介绍张謇时说:“张謇,江南名士,且孝子也。”这里的“江南”是一种笼统的说法,据笔者猜测也是翁同龢有意提升张謇的“身价”。

然而,江南不仅是一个地域概念,还是一个经济区域、一种文化概念。李白、白居易、苏轼、王安石都不属于江南地域的人,但“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这些千古传唱的名句,早已成为江南文化的一部分。张謇就属于文化上的江南。

第一,张謇具有江南文化的基因。“謇宗之在江南,自元季由常熟迁通州凡五六百年,以州他姓视之仅矣。”张謇的祖先即由江南常熟迁往南通的,张謇对先人十分尊敬,在濠南别业设有先像室。这使得张謇对江南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张謇出生于海门,在语言上,启海话与江南的方言同属于“吴语系”。南通靠近江南,受到江南文化的辐射,形成了淮风吴韵的南通文化。南通市委原书记周福元说:“张謇的血脉里涌动的是江南的吴越文化和江北的沙地文化。”

第二,张謇的成长成才受江南文化的滋养。一方面,正如沈振元先生在《谈谈张謇与“江淮五才子”》文中写的那样,“自太平天国运动兴起并逐步占领江南,江南人因避兵祸而涌入海门,不仅带来了劳动力、生产资料、生产技能,而且带来了许多文化人,其中有儒学大师李联琇、虞山画家胡芑香、锡山书法家钱子谅以及叶裕仁、赵彭渊、王汝骐等名师。正是他们发现和培养了海门厅第一位才子——周家禄;也是他们提升师山书院的办学水平,培养出大才——张謇。”另一方面,张謇青年时代在江南求学。21岁时,张謇来到江南的江宁(即南京),这里人才荟萃,张謇如饥似渴地向几大书院的名师求学,并结识了许多有声望的师友。江南为张謇的成才打开了一片广阔的天地。

第三,张謇在江南留下了宏伟的业绩。张謇的主体业绩在南通,但“一个人办一县事,要有一省的眼光”,他的事业向全省辐射,拓展到江南。这里仅以上海为例,自1843年上海开埠后,上海逐渐取代苏州成为江南的中心。张謇一生很多重要的政治和经济活动都与上海有关。创办、发展大生纱厂时,张謇到上海招股融资,工厂技术骨干主要招自上海;经两江总督承诺,在上海黄浦江边的纱锭,几经周折,最后作为官股入股大生纱厂;南北对峙时期,张謇在上海促成南北议和;上海几所知名大学的创办,张謇都或为创办者或参与创办,如现今的东华大学、上海海洋大学、上海海事大学、复旦大学等等;在上海建立大生事务所,淮海实业银行在上海开分行,建立大达轮埠公司,尝试吴淞开埠……张謇的业绩在江南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张謇具有江南文化的特质

上海师范大学苏智良教授把江南文化的特质归纳为五点:山水优美,人文慧秀;开放包容,敢为人先;崇文重教、精益求精;尚德务实,义利并举;经世致用,家国情怀。这些特质在张謇身上都充分体现出来了。

山水优美,人文慧秀。南通有一山一水,一山指狼山,一水指濠河,它们分别被誉为“佛教八小名山之首”和“少女脖子上的翡翠项链”。近代,不论是张謇在狼山留下的诸多历史遗存,修建林溪精舍、观音禅院、赵绘沈绣之楼、虞楼,创办我国最早的民用气象台,还是张謇对濠河的规划、保护与疏浚,都倾注了他大量的心血。“会须身伴五山灵”,“五山以北五公园”,南通的优美山水因为张謇而放射出更加夺目的人文光辉。

开放包容,敢为人先。这一条与“包容会通、敢为人先”的南通精神高度契合。南通处于江海交汇的地理位置,多期成陆,移民聚居,多元文化并存,养成了海纳百川的品质。近代以来,张謇弃官从商,实业救国,以“祈通中西”的理念在南通构建“新世界之雏形”,引进国外先进工业机器、管理方法,教育理念,开创了近代多个全国第一,使南通成为“中国近代第一城”。

崇文重教、精益求精。南通历来有崇文重教的传统,张謇在南通大兴新式教育,开近代中国教育之先河,更是书写了南通教育史上最辉煌的篇章。张謇提出“教育为实业之母,师范为教育之母”,以小学、师范为重点,进而创办中学、大学。在张謇示范作用下,近代南通出现了370多所学校。追求卓越、精益求精既是张謇一生的显著特点,也是张謇的教育理念和对学生的殷切期望。今天的南通人依然对文化教育格外重视,是名副其实的教育之乡。

尚德务实,义利并举。张謇延续了南通古代教育学问与人格并重的传统,崇尚道德。他指出:教育非明道德亦不可以当教育。一国之立,必有其本。本何在?在道德。张謇又是实干家,他不鹜虚名,不讲大而空的废话假话,“一经采取行动就决心进行到底”“每一步都踏在实处”。张謇创办企业为了盈利,但最终目的还在于救国,既是义利并举,更是对义利并举的超越。据复旦大学历史系朱荫贵说,在他研究的近代中国企业家之中,张謇的境界是最高的。

经世致用,家国情怀。明末清初的顾炎武是江南“经世致用、家国情怀”的代表性人物。他的警世名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广为传颂。张謇的情怀也同样令人感动。他的文艺思想经历了从传统士大夫的附庸风雅到经世致用的嬗变。在他的救国实践中,更是处处体现了经世致用时代品格。“謇不幸而生中国,不幸而生今之时代,尤不幸而抱欲为中国伸眉书生吐气之志愿,致以皭然自待之身,溷秽浊不伦之俗。”这也是张謇一生坚守家国情怀的真实写照。

三、张謇传承、丰富、发展了江南文化

上海师范大学唐力行教授指出,在传统时代,江南文化集中体现在手工艺、园林、戏曲上。这三个方面,张謇均有传承和发展,丰富和延伸了江南文化。

手工艺(刺绣)

苏州刺绣,简称“苏绣”,是江南手工艺的代表,发源于苏州吴县。苏州女子温婉柔和,心灵手巧,“家家有刺绣,户户有绣娘”。苏绣工艺是以绣针引彩线,按事先设计的花纹和色彩,在丝绸、棉布等面料上刺缀运针,通过绣迹构成花样、图案、文字以取得艺术效果。苏绣具有图案秀丽、色彩典雅、针法丰富、绣工精细的特色。

苏州刺绣艺术家沈寿是中国近代最早被称为“艺术大师”的女性,善于吸取西洋美术的养分,运用到刺绣艺术之中,开创了“仿真绣”,使针绣艺术达到新的高度。她也是一位富有经验的教育家,创办苏州同立绣校,培养了一批人才。

在张謇的关怀下,沈寿艺术在南通达到了顶峰。1914年,张謇在南通创办女红传习所,沈寿应聘来到南通,担任了所长兼教习。1915年,在万国博览会上,沈寿绣制的“耶稣像”获得大奖。沈寿在南通“授绣八年,勤诲无倦”。她口述其毕生刺绣艺术经验,由张謇整理成《雪宧绣谱》。1921年沈寿不幸积劳成疾,过早离世,但沈寿对南通的刺绣艺术影响深远。南通的绣品逐步形成了“细”“薄”“匀”“净”的风格,在国内外打开了销路,并以沈绣命名。张謇与沈寿共同成就了南通的沈绣,而两人的不解情结,也成为一段传奇。

园林

苏州园林是世界文化遗产的瑰宝,享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之美誉。苏州古典园林的发展可谓得天独厚,地处水乡,水系丰富,利于因势造园。附近又生产太湖石,可造假山。这些便利因素大大促进了苏州园林的发展。

苏州园林是中国古典园林的代表,张謇发展了近代园林文化,是对古典园林的创新。苏州园林都是私家园林,张謇创办的公园具有公共性,构成了城市公共空间重要组成部分。

张謇创办的南通博物苑是中国近代早期的公共园林之一,张謇喜欢种植,他把博物馆与中国传统的园囿相结合,建有谦亭、藤东水榭、水禽森、假山、荷池、风车、水塔等园林设施,故名“博物苑”。“设为庠序学校以教,多识鸟兽草木之名”,张謇为博物苑写下的这幅对联是他的办苑宗旨。

1913年张謇在工业区唐闸修建唐闸公园。四年后,在主城区濠河修建东、西、南、北、中五座公园,即“五公园”。张謇不仅仅把公园看做休闲娱乐的场所,更是把它看成一个城市文明的标尺,赋予了这些公园厚重的文化气息。

戏曲(昆曲)  

江南的戏曲主要是指昆曲。昆曲发源于14世纪的苏州太仓,原名“昆山腔”或简称“昆腔”,现又被称为“昆剧”。昆曲是汉族传统戏曲中最古老的剧种之一,也是中国汉族传统文化艺术,特别是戏曲艺术中的珍品,被称为百花园中的一朵“兰花”。

作为传统士大夫,张謇对戏剧的爱好由来已久,他与昆曲颇有渊源。近代昆曲出现了衰退,张謇对昆曲的弘扬是其对江南文化的又一贡献。

张謇对昆曲十分内行,1916年张謇在上海观看梅兰芳排演的《思凡》后,致函梅兰芳“音与节合,容与情称,绝无遗憾。数罗汉一段,尤能状迷罔之态,长进不少。”张謇在南通推进戏剧改革,1919年创办伶工学社,这是我国近代第一所新型戏剧艺术学校,亲自担任学社董事长,聘请表演大师欧阳予倩担任学社主任。学社戏剧课以京剧为主,在张謇的建议下,用昆剧打基础,以至张謇自己都惊叹“南通伶生居然能十余昆曲”。张謇曾对梅兰芳说:“中国的戏剧,尤其是昆曲,不但文学一部分有价值,传统的优秀演技,也应该把它发扬光大,这是我的意见,你们的责任了。”同年张謇又建更俗剧场。梅兰芳应张謇邀请来到南通,演出以昆曲居多,他与欧阳予倩同台演出昆曲《游园惊梦》和《思凡》,更是盛况空前,成为佳话。

四、张謇诗词里的江南

江南文教发达、美丽富庶,“江南”一词寄托了古代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人们心目中的世外桃源。文人墨客描绘江南的不朽的诗词是江南文化的一部分。张謇诗词里的江南又是怎样的呢?

张謇也承认“人人尽说江南好”,赞颂江南美好温婉的风景,“多君一县栽花手,却写江南最好春。”“江南三月乱莺飞,故国风光客所知。”“江南桃叶桃根曲,输与多情大令知。”清光绪二十九年六月初四日(1903.7.27),张謇在日本考察期间作诗《东游纪行二十六首》,其中一首是“布帆如雪水如蓝,树里人家水气含。傥得年年鱼稻美,滨名湖住胜江南。”写的是日本滨名湖的优美风景,但“滨名湖住胜江南”有个前提,那就是“傥得年年鱼稻美”,从侧面反映了江南的美好。

张謇诗词中的江南,还寄托了对恩师、对朋友的情谊。清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三十日(1898.6.18),张謇写下《奉送松禅老人归虞山》赠送翁同龢。三天前的6月15日,即戊戌变法后第五天,慈禧迫使光绪下诏贬黜翁同龢开缺回籍。在京城的张謇得到这个消息,内心的愤懑的,对翁同龢的离去充满了不舍。诗的最后一句是“烟水江南好相见,七年前约故应温”,张謇认为烟水江南是两人相见适宜的地方。民国五年十月十二日(1916.11.7),张謇作诗《上海晤梅郎》,“坐上清斟闻落叶,江南秋色与搴芙”,写出了在上海与梅兰芳相会的惬意。

张謇诗词中的江南,包含了对人民的同情。在《农妇叹》中,张謇写道:“朝朝复莫莫,风炎日蒸土。谁云江南好?但觉农妇苦。”张謇晚年正值军阀混战,江南正是齐卢战争的战场,战争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张謇的诗词中表达了江南战事的关注和民生的忧心。在《中秋无月江南战事亦未止欲与鹿笙烈卿登南楼不果》一诗中,张謇写道:“雨云漠漠战云昏,江北江南总断魂。”在《除夕阴雨》中,有诗句“未解江南战,生愁赵北人”。《九月六日置酒东奥山庄奉邀滕县师暨诸友好小饮》有诗句“兵火江南接济南,惊秋无雁到江潭”。

张謇诗词里的江南内涵丰富,在不同的意境中,其文学意象也不尽相同。有热爱、有担忧、有伤感,构成了张謇多彩人生的一部分。反过来说,这些诗词也构成了江南文化的一部分。  

当年,为推进南通早期现代化,融入江南,张謇留下了一串艰辛的开拓者足迹和与江南的情缘。在这一进程中,南通又保持了江海文化的地域特色,今天对于南通的城市文化建设仍有很好的借鉴意义

        (作者单位:张謇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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