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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雅趣 铁画银钩——漫谈张謇的书法人生
2019-4-29    作者:刘春雨    点击:1837
  

吴开宇

中国古代文人的生活方式精致而考究,他们的生活方式,乃是基于他们经济的自足与心情的闲适而来。“琴、棋、书、画”中的书法更是如此。中国古代文人不像现代人,没有现在那么多干扰,所以可以静下心来吟诗作画,书写怀抱,书法于是就有了用武之地。评价一个人的人文素养和文化追求,书法无疑是一种理想的载体。“琴、棋、书、画”作为文人的雅好,传承了几千年,其中必然有相同的意趣和韵味。文人的情怀需要宣泄,更需要共鸣,这种共鸣式的宣泄就是以文会友,去沟通双方心灵。东晋穆帝永和九年(公元353年)33日,王羲之和当时的名士等41人,为过修禊日,宴集于会稽山的兰亭,每人吟诗两首不等。当诗稿汇集成册时,由谢安等人提议请王羲之为序,王羲之已是酒醉微醺,兴致所至挥笔写下了深为后人称道的《兰亭集序》,文绝字绝,成了名冠千古的书法绝品。后来,唐太宗因为太喜欢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下令将这幅书法作品随葬,此后,《兰亭集序》的真迹便不知所踪。

大概也算是一种流行风尚,过去的时代,书法常常作为高雅的礼物来赠友送客。其中,以字题扇尤为常见。纸制的扇子是古人降暑的常用工具,而扇面用于写字作画,也是我国古代特有的形式之一。往来应酬,互赠扇子及在扇面上合作书画,更是中国文人之间的一种雅事。古人书法是建立在文化之上的,而不知何时,这种原本风雅清淡的交流方式开始变味。当下的时代,很多浮躁和浅显的东西一时盛行,大家都忙于刷抖音,看15秒的短视频,再也耐不住性子,细细观详一幅字,或是一幅画。今人书法有些是直接建立在功利之上的,趋炎附势也并不少见。在古代书法本身是没有什么功利性的,而现代拿起毛笔就是直奔名利去的。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古人的书法往往率真而天然成趣,各有各的韵味。与之相反,某些现代书法家的字倒是越来越好看了,但却不大耐看,总感觉是太露,太过张扬。古代书法的那种含蓄、儒雅、自由以及书卷气已经不复再见了。

如果以字度人,那么张謇的书法人生也是很值得一说的。他受传统的儒家教育影响颇深,大概从小自从说话便开始握笔学写字,书法的底子不可谓不深厚,否则,也不会有人专门研究他的书法。

张謇在他的一生中,对书法的嗜好是显而易见的,他曾刻苦临写各种碑帖,从《张謇日记》中,我们便可以看到他沉醉于书法的一些痕迹。依照他的时间轨道,他曾反复临写的碑帖主要有:

21岁,临褚遂良《枯树赋》;

22岁,临钟繇帖、孙过庭《书谱》;

23岁,临颜真卿《麻姑仙坛记》《告身帖》;

26岁,临《藏公碑》;

27岁,临《醴泉铭》《皇甫碑》《元妙观碑》;

41岁,临《瘗鹤铭》;

45岁,临《曹娥碑》;

74岁,临怀素帖。

临帖,几乎纵贯了他的一生。张謇临写碑帖时,并不拘泥某碑帖,而是从各家碑帖中汲取营养,为己所用。他的书法以才为书,以气为书,以功用为书。融汇诸家而笔出自意,厚朴沉着,形成了“张书”气象。

留下来的代表作主要有《张謇临伊阙佛龛碑》《墨竹赋》《张季直书千字文》《狼山观音岩观音造成像记》《张啬翁书千龄观记》《唐孝子祠校记·观世音咒》《东奥山庄记》《望稼楼联》《张母八十寿辞》《钱处士行状》等20余种。

他还亲自给伶工学社的学生批阅书法作业。为了使学生学好书法,张謇亲自选取碑帖,印为课本。他在1903年致友人的信中提到:“此间定四月朔开学,因思国文中有书法一门,兼真、行、草三者,若人人求精本临摹,断无是事,即一人照备一份,书本亦不整齐。弟顷思得一法,取真、行、草各三、四种,用影照石印,装订成本,即为各处学校教学课本。”如何用书法化人,张謇作为师者,自有他的考量。一个人的审美的意识,其核心的理念是“真、善、美”,而书法的传统理念正是“真、善、美”,书法艺术是一个用眼观察美,用心感悟美,用手创造美的过程。张謇在艺术上的孜孜以求,在道义上的直面人生,他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正义、良心、人性,其精髓就是“真、善、美”,在严格的书法训练过程中,学生可以养成一丝不苟的负责精神和从容不迫的美好操行,这既是一个积累知识、丰富人生的过程,又是一个道德熏染、涵养气质的过程。

如果张謇与书法到此为止,也就是一段一般的文人以书法修身养性,以书法传德立礼的常规操作。但张謇毕竟是不按套路出牌的的改革中坚,他顶着自己“状元”的头衔,干过好几票鬻字的“把戏”。而且是公开鬻字,明码标价,这似乎跟中国文人的风骨有些背离了。

如果对张謇鬻字也作一番统计的话,那么他一生鬻字大致有四个时期:

光绪三十二年,鬻字两年;

民国五年,为残废院盲哑学校鬻字;

民国十一年,为慈善公益鬻字;

民国十五年,为慈善鬻字。

其中,育婴堂初成,张謇乃以卖字筹钱捐得款项为继。其时计划每季鬻字得500两,一年便有2000两收入,足够收养一百多名婴儿。至1922年,大生集团经济滑坡,张謇个人分红和薪俸骤减,直接影响慈善事业,张謇乃再次登报鬻字筹措善款。持续两年多,至1924年张謇已届71岁高龄时方始停笔。

如果用中国古代文人的标准来衡量,张謇鬻字似乎是有失体统,不够高洁了。然而,张謇与古代一般文人的区别正在于前者往往爱惜自己的羽毛,而后者始终以民生国运为大计。对于一己之私誉,张謇淡而轻之。

张謇用他一生的短暂生命所架起的,是一个重大社会和人生问题的心灵答案:民生至大。他的理想国,与千万中国传统文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理想,并没有什么差别,而且他追求的是一个具有超前意识的新的民主世界,富者无权轻视贫者,贫者无权轻视富者。

突然想起苏轼的《黄州寒食帖》,这两首诗是苏轼被贬黄州第三年的寒食节所发的人到中年的命运之叹。诗写得苍凉多情,正表达了苏轼彼时惆怅孤独的心情。而写诗的书法也正是在这种心情和境况下,有感而出的生命的吟唱。《黄州寒食帖》通篇书法起伏跌宕,光彩照人,气势奔放,而无荒率之笔。

在书法史上,《寒食帖》影响很大,被誉为“天下第三行书”,也是苏轼自己书法作品中的上乘,可遇而不可求。开篇之始,书写平缓,字体端正,其后由于感情的变化而使作品的用笔、结字急剧变化,字越写越大,笔势也越来越急促,最精彩的是中段,感情象火山喷发一样不可抑制,最后又复归平缓。苏轼写这件作品时,由于被贬职流放,正是处于人生的低潮。“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涂(途)穷,死灰吹不起!”读其文句,感其心境,观者莫不为之动容,书为心画,此言不虚也。难怪黄庭坚为之折腰,叹曰:“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

苏轼的书法,自然是好的,但平心而论,并没有达到书法顶级的水准,为什么这部《寒食帖》如此受到盛赞,又如此广为流传?细想起来,苏轼的字大概跟张謇的字有一样的玄妙之处。字由心生,与它背后写字的那个人紧密相依。一旦联系到永恒的精神层面,答案就不言而喻了。他们的字里不仅仅是个人的情绪与感怀,包容的是整个天下沧桑,对国对民的希冀与追求。所以,书法里的“我”与“天地”间的“我”,成为美丽的叠影,耀照着同一个光明与黑暗并存的人类世界。

(作者系海门市张謇研究会会员、海门市历史学会会员,工作单位:江苏省海门中等专业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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