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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书法渊源考
2019-4-1    作者:汤梓仟    点击:3516

徐俊杰

 “得一卷,文气甚古,字亦雅,非常手也”。 《翁同龢日记》光绪二十年(1894)四月二十二日如是评价张謇的殿试卷。翁以“非常手”誉张謇,绝非泛泛之言。其“文气甚古”四字,实道其文有渊源,“字亦雅”三字则称其书有渊源。本文尝试通过对张謇《柳西草堂日记》(以下简称《日记》)电子文档的检索梳理,试考其书法渊源,并稍事结合其传世墨迹,以为印证。

张謇书法诸体兼擅,以楷书、行书最为常见,草书次之,隶书、篆书较少。不论何种书体,俱有渊源。

一、张謇楷书之渊源

正源其一:王献之《十三行》

《柳西草堂日记》(以下简称《日记》)同治十三年(1874)三月初十日载“临《十三行》”。

王献之小楷书曹植的《洛神赋》,自宋代以来,仅残存中间十三行,所以一般简称为《十三行》,真迹已不存。流传的刻本有二,一为“碧玉版本”,一为“白玉版本”。世以“碧玉版本”为优。故又称“玉版十三行”。传世可见淮军名将吴长庆、吴保初父子旧藏本,裱边有“庐江吴氏藏帖,辛巳六月,张謇敬观”字样,为光绪七年(1881)张謇所题者,西泠印社拍卖有限公司2014年12月13日上拍,以¥51750成交。

 正源其二:褚遂良《圣教序》《伊阙佛龛碑》

 《日记》同治十三年(1874)五月一日载“临登善帖”。几天后五月七日又载“临褚河南《圣教》一开”。 此即《雁塔圣教序》,亦称《慈恩寺圣教序》,唐代褚遂良(字登善)楷书,共1463字。唐永徽四年(653)立。共二石,均在陕西西安慈恩寺大雁塔下。前石为序,全称《大唐三藏圣教序》,唐太宗李世民撰文,褚遂良书;后石为记,全称《大唐皇帝述三藏圣教记》,唐高宗李治撰文,褚遂良书。《雁塔圣教序》引领大唐楷书新格,书法史上的褚遂良因此被重重书上一笔。

《日记》光绪十四年(1888)十月三日“临《伊阙佛龛碑》”。此张謇临本之一种,曾作为字帖印行传世,今犹可见。

正源其三:钟繇

《日记》同治十三年(1874)五月十二日载“临钟太傅繇帖一通”。

因未明示,所临之帖不详。钟繇(151-230),字元常,颍川长社(今河南长葛东)人,三国时期曹魏著名书法家、政治家,官至太傅。钟繇在书法方面颇有造诣,据传是楷书(小楷)的创始人,与晋代书法家王羲之并称为“钟王”。其书法真迹到东晋时已亡佚,人们今天所见到的多为临摹本,一般认为有“五表”、“六帖”、“三碑”。 其中“五表”指《宣示表》、《荐季直表》、《贺捷表》(又叫《戎路表》)、《调元表》、《力命表》,是现存钟繇书法艺术性最高的作品。

张謇为熊希龄临写钟繇《白骑遂内帖》一轴,见于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香港2015春季拍卖会,纸本,132×37cm,以48300港元成交。

 正源其四:虞文懿《破邪论》

《日记》光绪元年(1875)七月二十六日载“临虞文懿《破邪论》”。

虞世南小楷书《破邪论序》原迹现为日本藏家三井高坚所收藏。《唐人书评》云:“世南书迹本自希,而楷法尤不易得。小者唯《破邪论序》,稍大者《孔子庙堂碑》而已。《破邪》积能之极,几夺天巧。所谓不入二王之室,犹似不能忘情于蹊径耳。”

正源其五:颜真卿《平原告身》、《臧公碑》、《郭公庙碑铭》等

《日记》光绪元年(1875)正月二十八日载“为胡仁甫临《平原告身》”。《平原告身》即《颜真卿自书告身帖》(因颜曾被贬黜到平原、今属山东陵县任太守,故人称颜平原),一作《自书告身》,楷书纸本,今藏日本中村不折氏书道博物馆,为其晚年风格成熟时期的代表作品。

《日记》光绪四年(1878)四月五日、四月二十日、二十四日均载“临《臧公碑》”。《臧公碑》即《臧公神道碑》、《臧怀恪碑》,全称《唐故右武卫将军赠工部尚书,上柱国上蔡县开国侯臧公神道碑铭》,刊立于唐朝代宗皇帝李豫广德元年(763)十月,颜真卿撰文并书。碑原在陕西三原县,1980年移置于西安碑林。

《日记》光绪十四年(1888)四月一日载“自此始写大卷、临《郭家庙》定为晨课”。《郭公庙碑铭》全称《有唐故中大夫使持节寿州诸军事寿州刺史上柱国赠太保郭公庙碑铭》,唐代宗李豫隶书题额,颜真卿撰并书。此碑风格遒古雄劲,含蕴浑厚,疏朗流畅,真如“银钩铁画,龙跳虎卧”(王文治语)。

《日记》光绪十二年一月三十日载“同诣李氏观明拓《多宝塔》”。

正源其六:欧阳询《醴泉铭》《皇甫碑》,欧阳通《道因法师碑》

《日记》光绪四年(1878)六月二十一日载“临《醴泉铭》,至是凡十通已”。此即《九成宫醴泉铭》,被誉为”天下第一铭”。魏徵撰文,欧阳询正书,书时年已七十有六。此铭是其代表之作,自古以来,一直被誉为“楷书之极则”。

《日记》光绪十年(1884)十月十四日载“购《皇甫碑》”。《皇甫碑》即《皇甫诞碑》,此碑书法用笔、结字具有北齐风格,骨气劲峭,法度严整,虽为欧阳询早年作品,但已具备了“欧体”严整、险绝的基本特点。明王世贞云:“率更书皇甫府君碑,比之诸贴尤为险劲。是伊家兰台(欧阳通)发源。”

《日记》光绪十三年(1887)六月二十五日载“临《道因碑》。日课惟此能行也,日定五十字不间”。《日记》光绪十三年(1887)七月六日、七日均载“临《道因碑》”。《日记》民国四年(1915)三月二十一日又载“临《道因碑》”。此碑为欧阳询之子欧阳通所书。欧阳通师承父法,刻意临摹,锐志钻研,后与父齐名,世称他们父子的书体为“大小欧阳体”。

正源其七:王羲之《曹娥碑》

《日记》光绪五年(1879)闰三月三日载“临《曹娥碑》”。此《曹娥碑》即王羲之《孝女曹娥碑》拓本,文字由新安吴茂先镌刻。此碑绢本手迹现存辽宁博物馆。自明以来多摹刻于各汇帖中,题为王羲之作。宋高宗认为它“纤劲清丽”,有晋人风韵,“非晋人不能如此”。文徵明则从中悟其“古雅纯质,不失右军笔意”。赵子昂、虞伯生推崇为“正书第一”。

正源其八:赵孟頫《玄妙观重修三清殿记》

《日记》光绪十年(1884)十月十四日载“购《元妙观碑》”。此碑即赵孟頫《玄妙观重修三门记》之碑刻拓本,其真迹现藏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被誉为“天下赵碑第一”,历来被认为是赵书大楷的代表作品。

正源其九:《瘗鹤铭》

《日记》光绪十九年(1893)八月一日载“临《瘗鹤铭》,山谷得笔法于此,石庵亦以此为本师也”。《瘗鹤铭》原刻在镇江焦山西麓石壁上,在中国书法史上具有坐标意义,被誉为“大字之祖”,其书法意态雍容,格调高雅,堪称逸品,是艺术性至高、影响极大的著名碑刻。

二、张謇行书之渊源

正源其一:颜真卿《争座位帖》、《与李太保帖》。

从《日记》看,张謇有关临习书法的第一条记录是同治十二年(1873)十月二十五日“临《坐位帖》”。《坐位帖》即《争座位帖》,是颜真卿行书代表作之一,与《祭侄文稿》、《祭伯父文稿》合称“平原三稿”,亦称《论座帖》、《与郭仆射书》,是唐广德二年(764)颜真卿致仆射郭英又的书信手稿。

从传世墨迹来看,张謇又有节临鲁公《与李太保帖》(又称《乞米帖》)立轴,见于山西晋宝2006年春季艺术品拍卖会,上款作“一蟹先生”,为文物店旧藏件。

正源其二:褚遂良《枯树赋》

《日记》同治十二年(1873)十二月初六日载“临褚河南《枯树赋》”。同治十三年(1874)三月初七日载“临河南《枯树赋》”。《枯树赋》是唐贞观四年(630),褚遂良所书庾信的一篇文章,为褚遂良行书法帖代表之作。

正源其三:欧阳询《仲尼梦奠帖》、《题诸家书帖》

《日记》同治十二年(1873)十二月初六日载“再观李白《送贺八诗》墨拓及欧阳信本《梦奠帖》、《长吉诗》拓”。其中“欧阳信本《梦奠帖》”即欧阳询行书名帖《仲尼梦奠帖》,共九行,每行九字,计七十八字。为中华十大传世名帖之一,欧体行书的登峰造极之作。

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13年9月16日上拍一件张謇临唐·欧阳询《题诸家书帖》中堂。

正源其四:黄庭坚《刘明仲墨竹赋》

《日记》民国五年(1916)十二月二十六日载“拟改果然亭为适然亭,集山谷字为之”。南通翰墨林书局1925年出版有《啬庵先生临墨竹赋》一册,为张謇临黄庭坚撰书之《刘明仲墨竹赋》者。

旁及:蔡襄、王铎、赵孟頫、刘墉

扬州文物商店旧藏有张謇临宋·蔡襄《北苑十咏·修贡亭》诗之一《修汞亭》轴“清晨挂朝衣,盥手署新茗。腾虬守金钥,疾骑穿云岭。修贡贵谨严,作诗谕远永”。此轴见于北京长风拍卖有限公司2007年秋季拍卖会。

 《日记》光绪六年(1880)九月二十六日载“写字。得王觉斯临王蒙帖”。王觉斯,即明末清初书法大家王铎。张謇收藏的此件作品130余年后面世,2012年5月16日由北京传是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上拍,为水墨绫本,204×51cm以¥3450000成交。此为王铎55岁时临写《淳化阁帖》的作品之一,钤“张季直收藏金石书画”朱文印鉴。

《日记》光绪八年十月十五日载“得赵子昂赤壁赋、刘石庵题毕秋帆灵岩读书图诗”。 《日记》民国四年七月十八日眉录载“拟以石庵四言联寄梅郎”。其中所及“赵子昂”即赵孟頫,“石庵”即刘墉。《日记》光绪十二年一月三十日载“同诣李氏观明拓《多宝塔》,诣刘氏观王恽合作《太湖秋泛图》、刘文清字册”。“刘文清”亦即刘墉。

三、张謇隶书之渊源

正源其一:礼器碑

《日记》光绪十七年(1891)十月二十七日载“临《礼器碑》”。《礼器碑》为中国东汉重要碑刻,全称“汉鲁相韩敕造孔庙礼器碑”, 是汉代隶书的重要代表作之一。此碑自宋至今著录最多,是一件书法艺术性很高的作品,历来被推为隶书极则。书风细劲雄健,端严而峻逸,方整秀丽兼而有之。

正源其二:史晨碑

在传世作品中见有张謇临《史晨碑》虎皮宣六条屏,72×18cm×6,南京文物店旧藏,中贸圣佳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12年12月15日上拍,款“和卿仁兄,謇”, 印“臣张謇(白文)”,估价¥30000-50000,虽未成交,但笔者认定其为张謇临书真迹。《史晨碑》全称《汉鲁相史晨奏祀孔子庙碑》,为著名汉碑之一。碑字结体方整,笔势中敛,波挑左右开张,疏密有致,行笔圆浑淳厚,有端庄肃穆的意度,其挑脚虽已流入汉末方棱的风气,但仍有姿致而不板滞。清方朔以为《史晨碑》“书法则肃括宏深,沈古遒厚,结构与意度皆备,洵为庙堂之品,八分正宗也”。

四、张謇草书之渊源

正源其一:张芝

北京华辰拍卖有限公司2004年5月17日上拍了一件作品,有题识“光绪二十四年腊月行尽,积余太守寄赠明晋府《宝贤堂法帖》十二册拓本,甚旧。次年正月,春雨连阴,叔兄捡旧纸八幅,为临如右,张謇”。张謇此处所临帖中即有张芝草书《二月八日帖》。张芝,字伯英,东汉时人,被誉为中国书法史上的第一位巨匠。唐朝草书大家孙过庭在他的《书谱》中也多次提到他把张芝草书作为蓝本而终生临习。狂草大师怀素也自承认从二张(张芝、张旭)得益最多。

正源之二:王羲之、王献之诸帖

在张謇传世书法作品中,可见多件临王羲之法帖者,如:山西晋德拍卖公司2006年1月4日上拍临《盐井帖》、《七十帖》中堂;天放楼藏藏临《如常帖》、《安西帖》中堂;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11年6月29日上拍临《知念帖》、《长风贴》中堂;上海泓盛拍卖有限公司2010年6月26日上拍临《想小大皆佳帖》、《适太常帖》、《司州帖》、《里人帖》四条屏;上海中山汇金拍卖有限公司2007年6月24日上拍临《奉橘帖》条幅;上海信隆拍卖有限公司2006年12月3日上拍临《秋中感怀帖》。

上海嘉泰拍卖有限公司2009年12月21日上拍张謇临王献之《鹅群帖》绣品立轴,称“鹅群是伪书,然非六朝人不能作也”,更补有小字节临王羲之《旃罽帖》。

正源其三:孙过庭《书谱》

《日记》光绪四年(1878)四月十二日载“返看孙虔礼《书谱》”。《日记》光绪十年(1884)十月十四日载“购《书谱》”。《日记》光绪十年(1884)十月二十日载“释《书谱》”全文。《日记》民国十五年(1926)正月二日载“临《书谱》”。《书谱》为论述历代书法和论书法变迁之专著,本身亦具书法艺术价值,其文章更具理论价值,是我国关于书法理论之重要著作,它对书法欣赏、技巧等方面至今仍有重要现实意义。《书谱》草书体写来翰逸神超,浑朴流润,有绵里裹铁之妙,字态笔姿之潇洒,既深入晋王堂奥,又得汉魏神髓,浓润圆熟,用笔破而愈完,纷而愈治,飘逸愈沉着,婀娜愈刚健。张謇传世书作中亦见有临《书谱》者。

正源其四:怀素《自叙帖》、《四十二章经》

《日记》民国十五年(1926)六月十七日载“临怀素《四十二章经》草书”。又见张謇收藏之《怀素自叙帖》面世,并题跋云“草书于书谱外,惟有怀素自叙最奇纵有法,欲得之久矣”,可见其张謇于之情有独钟。据跋“民国九年二月啬翁题于曼寿堂”,可知得于1920年。《怀素自叙帖》被称为“中华第一草书”,历来是文人墨客临摹的书法经典,真迹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

五、张謇篆书之渊源

正源其一:古砖、周鼎

《日记》光绪六年(1880)十月十九日载“竹坪、唯一(竹坪族孙)各赠齐魏隋造像、古砖、周鼎拓本”。 张謇此类各式古字淋漓尽致的展示,可见于南通博物苑所藏一木刻大屏。另外,在传世张謇自制笺中,仍能看到一些“砖文”笺,有用张廷济摹本者,也有自集砖文者:“光绪戊寅七月,季直集古砖瓦字制笺”。

正源其二:石鼓文

张謇嫡孙张绪武先生藏有张謇石鼓文楹联一对“栗里惟五柳,渔阳有鲜于”,款题“香圃一兄大人属,石鼓字,謇”,当为其鬻字之作。

正源其三:汉篆碑

《日记》光绪十六年五月十二日载“裱汉篆碑”。汉代的篆书。字体为小篆,而体格近方,笔法稍掺隶意。一般在庄重的场合和金器上使用。代表作品有《汉袁安碑》,《汉袁敞碑》 等。

正源其四:《天发神谶碑》

南通博物苑藏有张謇集《天发神谶碑》字楹联一对“校四部文于东;更中书省曰兰”,上下联各残一字“观”、“台”(张謇相似联文之行书件可见北京匡时拍卖有限公司2013年12月3日上拍件,文作“校四部文于东观;受中书省曰兰台”)。

旁及:包世臣、邓石如、何绍基

南通博物苑藏有张謇小篆《包安吴书评》四条屏。《日记》同治十三年(1874)二月二十三日载“观芝舫《爨龙颜碑》、石如墨迹”。《日记》光绪十三年(1887)五月七日载“观姚惜抱、邓石如墨迹”。又藏有篆书楹联拓片“治先人之庐为环堵之室;归延陵之皋修农圃之畴”。观其行笔,有何绍基篆书之风。张謇曾比较邓石如与何绍基的书法:“今之于篆隶,多推邓完白,予谓何子贞实驾而上之。一则将气,一则士气。何读书多,邓读书少也”(1926年6月《为师范甘肃毕业学生演说》)。

张謇书法博采众长而自成一家,上所罗列,为可得实证者,其余渊源不可尽数。如上所及之《宝贤堂集古法帖》(明晋王朱棡酷爱书法,朱元璋曾赐其历代法帖。朱棡四世孙朱奇源更是悉心翰墨,弘治初年,精选藏品,镌刻在180余块石碑上,以其书斋宝贤堂为名,称为《宝贤堂集古法帖》),荟萃魏晋以来如王羲之、智永等百余位大家宝翰,张謇得之,必多临习,岂囿于此数家者。

(作者系海门市张謇研究会会员、海门市历史学会会员)

(原载《张謇研究》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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